故人 後篇
「其實,我是騙妳的。也許沒有到那種程度,可是妳在我心裡,是不一樣的。也許,我是喜──」
實羽倏地驚醒,雪白的襯衣被冷汗浸地濡濕,蒼白的面容在幾乎沒有光芒照耀下的房間內,顯得更加透明。
「......阿離......」
她喃喃念著曾經最牽掛的人的名字,行動仿若機械般的緩緩動了起來。
獨自只有一人地偌大宿舍房間,桃髮少女步伐緩慢,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地板上,卻又像是絲豪沒有使力般輕盈。
立在穿衣鏡前定定看著自己,與兩年前比起來明顯瘦了許多的身軀,越顯蒼白而毫無表情的臉蛋。
現在的自己,真的存在嗎?
實羽伸出手,觸上了冰涼的鏡面。
至少還能顯示出鏡像,這樣也許算是存在的吧。
只是......又如何呢?
即使存在著那又如何呢?
阿離不在的話......
她搖搖頭,試圖揮去每次噩夢的最後,那未完的話語。
她再也無法聽全的那句話。
硬逼著自己不去想,卻越是往腦海竄。
最近到底是怎麼了?
明明已經很好地壓抑著自己不去想任何有關阿離的事,卻總在午夜夢迴時,化身懾人的夢魘侵蝕著她。
「實羽。」
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櫻唇微啟。
「說好不讓他擔心的,振作點。」
她對著自己說道。
況且今天,正是那人去世的日子。
她閉上眼深呼吸,卻正好錯過了,在她閉上眼後鏡中一閃而過,她最熟悉的身影。
✦✦✦
依舊是有些微冷空氣的夜裡。
略顯荒涼的山崖邊,孤獨冰冷的墓碑前立著一個少女,碑上偌大的幾字深深印刻在她無波的碧瞳裡。
「吾師 阿離之墓」
其實,厄除殉職者的遺體正常來說,是應該要送回十紋的墓地舉行儀式然後下葬的。
只是,阿離的屍骨並沒有被找到。
而這裡葬著的,是阿離最後最後留下的,染血的玉扳指。
是阿離生前,從不離身的玉扳指。
每個深夜、每次出遠門,阿離總時不時就摸在手心上輕輕摩娑的玉扳指。
阿離前妻的,玉扳指。
最危急的時刻,他親手把它送給了她,然後,就消逝了。
實羽輕輕打開酒瓶瓶蓋,朝著墓碑倒了下去:「阿離,我來看你了。」
「知道你喜歡喝這酒,特地叫樹去請人買來的。」
「我也嘗試喝過幾次喔,但是真的好烈好嗆鼻,後勁又很強,搞不懂你怎麼會喜歡。」
她怎麼會不知道,因為那是阿離前妻,最愛喝的酒。
「對不起,前幾次來,我總是不敢直接站在這裡。」
因為這裡,就是據說所有人最後一次看見他的地方。
她害怕會想起那一夜的最後,她和他最近最近,卻永遠只能停駐在那裡的距離。
披風被吹的翻飛揚起,黃表灰裡,混映著沿縫盤旋而上的修補痕跡,在蒼冥夜色中尤為懾人。
外頭夜霧正濃,遮蔽了天上稀星,將她的心浸地潮潤濕重。
廊下燭光微閃,映亮了整片長廊,將他的臉晃的忽明忽暗。
微黯的紫眸映著她,卻也只能這樣映著她。
『實羽。』
那人輕聲喚她,卻不曉得他的每一次呼喚,都會讓她的心燙的發顫。
『這次的任務有些兇險,如果我沒有回來,妳要好好生活下去,不可以自我放棄、不可以輕生,別讓我擔心,好嗎?』
那一夜,她只以為像是平常那樣,阿離總愛嚇唬她。
但仔細想來,他是早就知道了吧。
知道他日復一日漸漸崩壞的身體,會在那一日到頭。
所以才會那樣靠近她,滾燙的唇息貼在她的耳邊,俯仰進退呼吸間,都是他的身影味道。
『其實,我是騙妳的。也許沒有到那種程度,可是妳在我心裡,是不一樣的。也許,我是喜──』
她曾經試探地問過他,被狠狠甩了一耳光之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。
但是那日,她卻差點得到她以為一輩子都聽不到的話。
話語被走廊另一頭的喧嘩聲打斷,他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沒有再說任何話就轉身離開。
永遠。
「阿離,那時候,你想要說的,是喜歡嗎?」
風乍停,像是瞬間的沉默訝異。
「如果是那樣的話,我寧可你不要說,如果你可以好好回來。」
「你怎麼會以為,那是我最後的心願呢?」
她的心願從來就是,希望他能好好的,如此便好。
「......你走了以後,我沒有哭,也沒有不吃飯,我一直好好的生活著。」
卻失去了所有溫度和表情。
樹說,她變成像是扯線人偶一般,一扯才換得一動。
「我有長高一點點,只是卻一直胖不起來。」
「你希望我增胖一點的對吧?你老是笑我像皮包骨。」
「你不遵守約定沒有回來,我也不想達成你的期望。這是我的小小叛逆。」
末了,她嘆了口氣,把瓶子丟在一邊,全身無力地緩緩蹲下。
「你才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,我最討厭你。」
夜裡寒露凝了眉稍,涼意層層滲下去,心頭滿是霜色。
阿離。
她一直覺得他還活著的阿離。
「你再不回來的話,我真的要移情別戀了喔。」
似是玩笑般的威脅,實羽笑地心澀蒼白。
實羽倏地驚醒,雪白的襯衣被冷汗浸地濡濕,蒼白的面容在幾乎沒有光芒照耀下的房間內,顯得更加透明。
「......阿離......」
她喃喃念著曾經最牽掛的人的名字,行動仿若機械般的緩緩動了起來。
獨自只有一人地偌大宿舍房間,桃髮少女步伐緩慢,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地板上,卻又像是絲豪沒有使力般輕盈。
立在穿衣鏡前定定看著自己,與兩年前比起來明顯瘦了許多的身軀,越顯蒼白而毫無表情的臉蛋。
現在的自己,真的存在嗎?
實羽伸出手,觸上了冰涼的鏡面。
至少還能顯示出鏡像,這樣也許算是存在的吧。
只是......又如何呢?
即使存在著那又如何呢?
阿離不在的話......
她搖搖頭,試圖揮去每次噩夢的最後,那未完的話語。
她再也無法聽全的那句話。
硬逼著自己不去想,卻越是往腦海竄。
最近到底是怎麼了?
明明已經很好地壓抑著自己不去想任何有關阿離的事,卻總在午夜夢迴時,化身懾人的夢魘侵蝕著她。
「實羽。」
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櫻唇微啟。
「說好不讓他擔心的,振作點。」
她對著自己說道。
況且今天,正是那人去世的日子。
她閉上眼深呼吸,卻正好錯過了,在她閉上眼後鏡中一閃而過,她最熟悉的身影。
✦✦✦
依舊是有些微冷空氣的夜裡。
略顯荒涼的山崖邊,孤獨冰冷的墓碑前立著一個少女,碑上偌大的幾字深深印刻在她無波的碧瞳裡。
「吾師 阿離之墓」
其實,厄除殉職者的遺體正常來說,是應該要送回十紋的墓地舉行儀式然後下葬的。
只是,阿離的屍骨並沒有被找到。
而這裡葬著的,是阿離最後最後留下的,染血的玉扳指。
是阿離生前,從不離身的玉扳指。
每個深夜、每次出遠門,阿離總時不時就摸在手心上輕輕摩娑的玉扳指。
阿離前妻的,玉扳指。
最危急的時刻,他親手把它送給了她,然後,就消逝了。
實羽輕輕打開酒瓶瓶蓋,朝著墓碑倒了下去:「阿離,我來看你了。」
「知道你喜歡喝這酒,特地叫樹去請人買來的。」
「我也嘗試喝過幾次喔,但是真的好烈好嗆鼻,後勁又很強,搞不懂你怎麼會喜歡。」
她怎麼會不知道,因為那是阿離前妻,最愛喝的酒。
「對不起,前幾次來,我總是不敢直接站在這裡。」
因為這裡,就是據說所有人最後一次看見他的地方。
她害怕會想起那一夜的最後,她和他最近最近,卻永遠只能停駐在那裡的距離。
披風被吹的翻飛揚起,黃表灰裡,混映著沿縫盤旋而上的修補痕跡,在蒼冥夜色中尤為懾人。
外頭夜霧正濃,遮蔽了天上稀星,將她的心浸地潮潤濕重。
廊下燭光微閃,映亮了整片長廊,將他的臉晃的忽明忽暗。
微黯的紫眸映著她,卻也只能這樣映著她。
『實羽。』
那人輕聲喚她,卻不曉得他的每一次呼喚,都會讓她的心燙的發顫。
『這次的任務有些兇險,如果我沒有回來,妳要好好生活下去,不可以自我放棄、不可以輕生,別讓我擔心,好嗎?』
那一夜,她只以為像是平常那樣,阿離總愛嚇唬她。
但仔細想來,他是早就知道了吧。
知道他日復一日漸漸崩壞的身體,會在那一日到頭。
所以才會那樣靠近她,滾燙的唇息貼在她的耳邊,俯仰進退呼吸間,都是他的身影味道。
『其實,我是騙妳的。也許沒有到那種程度,可是妳在我心裡,是不一樣的。也許,我是喜──』
她曾經試探地問過他,被狠狠甩了一耳光之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。
但是那日,她卻差點得到她以為一輩子都聽不到的話。
話語被走廊另一頭的喧嘩聲打斷,他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沒有再說任何話就轉身離開。
永遠。
「阿離,那時候,你想要說的,是喜歡嗎?」
風乍停,像是瞬間的沉默訝異。
「如果是那樣的話,我寧可你不要說,如果你可以好好回來。」
「你怎麼會以為,那是我最後的心願呢?」
她的心願從來就是,希望他能好好的,如此便好。
「......你走了以後,我沒有哭,也沒有不吃飯,我一直好好的生活著。」
卻失去了所有溫度和表情。
樹說,她變成像是扯線人偶一般,一扯才換得一動。
「我有長高一點點,只是卻一直胖不起來。」
「你希望我增胖一點的對吧?你老是笑我像皮包骨。」
「你不遵守約定沒有回來,我也不想達成你的期望。這是我的小小叛逆。」
末了,她嘆了口氣,把瓶子丟在一邊,全身無力地緩緩蹲下。
「你才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,我最討厭你。」
夜裡寒露凝了眉稍,涼意層層滲下去,心頭滿是霜色。
阿離。
她一直覺得他還活著的阿離。
「你再不回來的話,我真的要移情別戀了喔。」
似是玩笑般的威脅,實羽笑地心澀蒼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