遙遠的等待
這是一個十分遙遠的故事。
曾經,一個富家的少爺在偶然的機會隨族人下鄉間的別莊遊玩,然後在那樣飄雪紛飛的日子哩,遇上一個偶然到溪邊洗衣服卻不慎落水的少女。
他救了她。
「謝、謝謝你。」少女全身濕透甚至渾身發著顫,但聲音甜甜的如同深山的甘泉一般。
他想,他一輩子都忘不了,那日那樣的情景。
那是個和富家少爺完全不同類型的農家少女。
圓圓的眼睛帶了些帝都所沒有的純淨澄澈,因為經常下田耕農而顯得微黑的皮膚,笑起來有個非常可愛的梨渦,說到任何事都能露出如同孩子般天真好奇的表情,身上衣服有些破爛,有著縫補的痕跡。
這樣的截然不同吸引著富家少爺,於是他一步步靠近她,在鄉下的每一天他都會從別莊偷偷溜出去,和少女一起在溪邊,聊著天南地北聊著少女的家庭聊著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農間生活。
少女是個孤兒,獨自一個人長大,平時只靠著替人下田耕作或是洗衣煮飯維生。
所以她的手不似富家千金那般細嫩,反而傷痕累累,處處長繭。
「不苦嗎?」他問。
「怎麼不苦?」她笑著說,「可是,總有一天,我會賺到很多錢,然後到一個遙遠寧靜的地方,這是我的夢想喔!」
她為貧乏窮困的生活製造了夢想,她的眼底沉澱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光芒。
而那光芒就像是致命的毒藥,引誘著他一步步,然後在也逃不開。
富家少爺溜出去的時間一日比一日長,某日,卻被他的父親給發現了。
「你到底都去了哪裡?身為名門世家的少爺,天天溜到一些俗鄙的地方玩成何體統?」
他的父親這樣說。
「這裡一點都不俗鄙!這裡是許多人的家!即使不如我們富裕,他們也依然十分努力的過生活!」
想起了少女所說的點點滴滴,他這麼說道。
「這些野人如何過日子與我們無關,總之,你不准再去那地方見那個賤丫頭。」
父親的眼身閃過不耐,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「她不是什麼賤丫頭......還有,您派人跟蹤我?!」
語氣驚惶而憤怒,他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身,這是他第一次對父親說話不禮貌。
「放肆!果然是因為跟那種賤丫頭在一起太久才讓你變成這樣的嗎?別忘了你可是有婚約的人,再繼續和那丫頭見面的話,我就派人殺了那丫頭。」
父親也站起身,丟下這句話後,便轉身走了出去。
而富家少爺身影如謝拜的花佝僂在地,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出任何事。
所以他應該要選擇遠離,才是保護她。
可是、可是啊......
她是他心裡一片唯一的淨土啊。
靜靜地跪著約莫有好幾個時辰,最後他站了起來,眼神中有著什麼從來沒有過的東西。
隔日,他求了軟心腸的母親,要去見那少女最後一次。
溫婉的母親只是嘆氣,輕輕摸了他的頭。
「去吧,孩子。」母親這麼說。
然後他如同往常一般到了那溪邊,少女已經坐在那等著了。
「你來了!」溫柔純淨的笑,一瞬間暖了他的心窩。
「你看,我給你繡了些什麼?」
那是,一個白色的帕子,右下角繡著一朵小小的白花。
「送你的。」
她笑著,臉頰上帶著微微的紅暈,如同最美味的蘋果,甜美而誘人。
閉上眼又睜開,他大膽地握上了少女的手,說:「妳願意和我一起走嗎?」
「诶?走?走去哪?」
「離開,離開這裡,到更遙遠的地方去,不會有人發現的,寧靜的地方。」
少女墨色的雙瞳亮了起來。
她說:「好。」
「那就約在前面那樹林,綁著紅色絲帶的那棵樹下。」
翌日,少女依約來到了那棵樹下。
她的行囊極少,只有一些簡便的衣物和日常用品。
她就站在樹下,等著。
一直,等著。
從晌午等到落日,從落日等到月升,從月升等到日上。
富家少爺並沒有來。
但她並不氣餒,依舊等著。
就在那樣飄雪紛飛的冬日裡,一直等著。
一直一直、等待著。
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✦
實羽靜靜地坐在病床邊,聽著躺在床上那已經蒼老的男子,緩慢道來地這段故事。
那天,當實羽夜巡經過某間町屋時,聽見了不尋常的類似鬼魅的細碎哭聲,闖進屋門後,卻什麼也沒看見,只看見了倒在血泊裡已經失去意識的老人。
老人幾乎失去呼吸心跳,能夠成功救活,大夫都說是奇蹟使然。
而實羽,在老人醒來後的一個禮拜,來拜訪了已經能夠說話的老人。
她問他「是否知道襲擊他的,是誰,或,是什麼。」
老人沉默,最後,他望向窗外,緩緩地道出了這樣的故事。
「是我,對不住她啊。」
已經蒼老灰敗的嗓音顫抖著,老人的眼角有淚,卻始終無法成功落下來。
其實他都還記得,在他昏迷病越往鬼門關走的時候,一道純淨的聲音阻止了他。
她說:「別去。別去,好嗎?」
一如記憶般,仿若山泉澄澈甜美的嗓音。
是她尋到了他,哭喊著襲擊他讓他幾乎垂死;卻也是她,溫柔地拯救了他他才得以活命。
她一直,是他心裡唯一的淨土啊。
實羽沒有說什麼,送上了十紋贈與老人的一些禮品,站起身便準備離開。
臨行前,她回過頭,像是有些猶豫,最終仍輕緩的開了口。
「......她肯定,已經原諒你了。」
老人愣愣地看向她,眼眶蓄著的淚緩緩滴落。
「是的話,就好了呢。」
實羽不再多說,輕輕瞄了眼病床旁窗戶邊,那馬上躲起來卻被看見一截衣角的女人,然後告辭了。
當晚,老人過世了。
大夫們通知實羽的時候,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意外的反應,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。
大夫說,老人走時,臉上是幸福而安逸的笑。
「嗯。」。
因為老人肯定,是和今生無法相守的愛人,一起到遙遠的那一頭了。
她如此堅信著。
曾經,一個富家的少爺在偶然的機會隨族人下鄉間的別莊遊玩,然後在那樣飄雪紛飛的日子哩,遇上一個偶然到溪邊洗衣服卻不慎落水的少女。
他救了她。
「謝、謝謝你。」少女全身濕透甚至渾身發著顫,但聲音甜甜的如同深山的甘泉一般。
他想,他一輩子都忘不了,那日那樣的情景。
那是個和富家少爺完全不同類型的農家少女。
圓圓的眼睛帶了些帝都所沒有的純淨澄澈,因為經常下田耕農而顯得微黑的皮膚,笑起來有個非常可愛的梨渦,說到任何事都能露出如同孩子般天真好奇的表情,身上衣服有些破爛,有著縫補的痕跡。
這樣的截然不同吸引著富家少爺,於是他一步步靠近她,在鄉下的每一天他都會從別莊偷偷溜出去,和少女一起在溪邊,聊著天南地北聊著少女的家庭聊著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農間生活。
少女是個孤兒,獨自一個人長大,平時只靠著替人下田耕作或是洗衣煮飯維生。
所以她的手不似富家千金那般細嫩,反而傷痕累累,處處長繭。
「不苦嗎?」他問。
「怎麼不苦?」她笑著說,「可是,總有一天,我會賺到很多錢,然後到一個遙遠寧靜的地方,這是我的夢想喔!」
她為貧乏窮困的生活製造了夢想,她的眼底沉澱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光芒。
而那光芒就像是致命的毒藥,引誘著他一步步,然後在也逃不開。
富家少爺溜出去的時間一日比一日長,某日,卻被他的父親給發現了。
「你到底都去了哪裡?身為名門世家的少爺,天天溜到一些俗鄙的地方玩成何體統?」
他的父親這樣說。
「這裡一點都不俗鄙!這裡是許多人的家!即使不如我們富裕,他們也依然十分努力的過生活!」
想起了少女所說的點點滴滴,他這麼說道。
「這些野人如何過日子與我們無關,總之,你不准再去那地方見那個賤丫頭。」
父親的眼身閃過不耐,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「她不是什麼賤丫頭......還有,您派人跟蹤我?!」
語氣驚惶而憤怒,他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身,這是他第一次對父親說話不禮貌。
「放肆!果然是因為跟那種賤丫頭在一起太久才讓你變成這樣的嗎?別忘了你可是有婚約的人,再繼續和那丫頭見面的話,我就派人殺了那丫頭。」
父親也站起身,丟下這句話後,便轉身走了出去。
而富家少爺身影如謝拜的花佝僂在地,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出任何事。
所以他應該要選擇遠離,才是保護她。
可是、可是啊......
她是他心裡一片唯一的淨土啊。
靜靜地跪著約莫有好幾個時辰,最後他站了起來,眼神中有著什麼從來沒有過的東西。
隔日,他求了軟心腸的母親,要去見那少女最後一次。
溫婉的母親只是嘆氣,輕輕摸了他的頭。
「去吧,孩子。」母親這麼說。
然後他如同往常一般到了那溪邊,少女已經坐在那等著了。
「你來了!」溫柔純淨的笑,一瞬間暖了他的心窩。
「你看,我給你繡了些什麼?」
那是,一個白色的帕子,右下角繡著一朵小小的白花。
「送你的。」
她笑著,臉頰上帶著微微的紅暈,如同最美味的蘋果,甜美而誘人。
閉上眼又睜開,他大膽地握上了少女的手,說:「妳願意和我一起走嗎?」
「诶?走?走去哪?」
「離開,離開這裡,到更遙遠的地方去,不會有人發現的,寧靜的地方。」
少女墨色的雙瞳亮了起來。
她說:「好。」
「那就約在前面那樹林,綁著紅色絲帶的那棵樹下。」
翌日,少女依約來到了那棵樹下。
她的行囊極少,只有一些簡便的衣物和日常用品。
她就站在樹下,等著。
一直,等著。
從晌午等到落日,從落日等到月升,從月升等到日上。
富家少爺並沒有來。
但她並不氣餒,依舊等著。
就在那樣飄雪紛飛的冬日裡,一直等著。
一直一直、等待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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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羽靜靜地坐在病床邊,聽著躺在床上那已經蒼老的男子,緩慢道來地這段故事。
那天,當實羽夜巡經過某間町屋時,聽見了不尋常的類似鬼魅的細碎哭聲,闖進屋門後,卻什麼也沒看見,只看見了倒在血泊裡已經失去意識的老人。
老人幾乎失去呼吸心跳,能夠成功救活,大夫都說是奇蹟使然。
而實羽,在老人醒來後的一個禮拜,來拜訪了已經能夠說話的老人。
她問他「是否知道襲擊他的,是誰,或,是什麼。」
老人沉默,最後,他望向窗外,緩緩地道出了這樣的故事。
「是我,對不住她啊。」
已經蒼老灰敗的嗓音顫抖著,老人的眼角有淚,卻始終無法成功落下來。
其實他都還記得,在他昏迷病越往鬼門關走的時候,一道純淨的聲音阻止了他。
她說:「別去。別去,好嗎?」
一如記憶般,仿若山泉澄澈甜美的嗓音。
是她尋到了他,哭喊著襲擊他讓他幾乎垂死;卻也是她,溫柔地拯救了他他才得以活命。
她一直,是他心裡唯一的淨土啊。
實羽沒有說什麼,送上了十紋贈與老人的一些禮品,站起身便準備離開。
臨行前,她回過頭,像是有些猶豫,最終仍輕緩的開了口。
「......她肯定,已經原諒你了。」
老人愣愣地看向她,眼眶蓄著的淚緩緩滴落。
「是的話,就好了呢。」
實羽不再多說,輕輕瞄了眼病床旁窗戶邊,那馬上躲起來卻被看見一截衣角的女人,然後告辭了。
當晚,老人過世了。
大夫們通知實羽的時候,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意外的反應,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。
大夫說,老人走時,臉上是幸福而安逸的笑。
「嗯。」。
因為老人肯定,是和今生無法相守的愛人,一起到遙遠的那一頭了。
她如此堅信著。